2008/06/15

戲夢

熙來攘往的人群
  一身璀璨
      我最絕對的姿態 妳看見
戲碼更迭 人事流轉
  濃妝豔抹
     我的粧太淡 一路走來

螢光點點
戲夢正酣 等著妳給什麼樣的喝采
只為那熟識的眼神 與我同臺

2008/06/14

那些土地教我的事

下午,本來是要去修車的。不過修的是冷氣,還記得半年前的保養,技師就跟我說冷媒在漏了,一直到最近豔陽高照,冷氣出風口不再是沁涼的微風,而是暖濕的熱風時,我相信,冷氣真的該修了。

老爹罕見的在桌上留了紙條給我,囑咐我別去那家店修,說我這個憨大呆會被人家「槓」。為了知道究竟「誰」是憨大呆,我決定把當初那張估價單找出來。不過,家裡在客廳的領域,是屬於我娘的掌管範圍,要找任何東西可都要先問過總管的意思。

偏偏總管東西收的仔細,但是東西一多、突然說要,這下可讓她要費點神才找的出來了。就在尋尋覓覓的過程中,突然浮現了一張地籍謄本。過去,我也是念地政系的,不過很快我就變成了逃兵。

上面的標題是金山鄉下中股段的土地,登記第一名的叫「丙丁」,應該是我爺爺輩的人了。看到下面還有「老嬰」,是的,我沒打錯,不是「老鷹」。據稱是早年國民政府來台,語言溝通不良,然後加上島民教育水準都不高,無法清楚表示自己名字的字怎麼寫,很多留下來的名字就會這樣無釐頭了。

翻一翻看到最後一頁,赫然看到竟然有我的名字,上面寫著,「歷次權利取得範圍24分之1」。這筆土地是山坡地保育區的農牧用地,所以不用看到說我很有錢,因為每平方公尺只有30元。再加上它是共同持分,而且又是農地,說實話沒有任何經濟價值可言。這筆土地之所以登記在我名下,只是因為大伯過世後,分祖產之後的結果。

大伯一輩子耕作,照顧著一甲多的土地,每天巡田、挲草、顧水、施肥、灑農藥,要把一片田照顧的生機盎然、欣欣向榮,是要費很大功夫的。這是我在他過世後,看到原來田是會荒蕪的,我才知道做田很費功夫。

還記得小時候,每到夏天收割的季節,全家都會到鄉下住個一兩天。當然小孩子是開心的,因為爸媽都稻田裡忙去了,我們也就真的變成野孩子了。其實,收割的季節我從來沒有幫忙過,因為每當我要靠近打穀機,娘就吼我不要靠近。因為稻子上面是有纖毛的,會讓你一沾就渾身完全不對勁,跟碰到水泥會發癢應該是一樣的事情。所以,一直以來,很多年的收割,我真的因為年紀小,只能看著堂哥堂姐們在稻埕跟田裡忙碌的穿梭著。

「流淚撒種的,必歡呼收割!」通常勵志書籍都這樣寫,但我要說,「攏濠洨啦!」什麼歡呼收割,每次我看到了收穫季節,總是要勞動國軍弟兄幫忙收割。那時的我只覺得國軍弟兄真是英勇,不僅保家衛國,還會幫助農民。完全沒意識到,可能以後長大當兵也是要做一樣的事。看著大家頂著烈日,捲起袖子、拉高褲管,就這麼拿起鐮刀彎腰收割。我想,這時候用汗如雨下可能不夠精準,應該是汗如「瀑布」下比較有臨場感。

台灣北部的梯田,範圍小、田面形狀不方正,所以很難用機械取代人力。所以收割辛苦,更不用說插秧之時的辛苦了。所以一直以來,勞力就是農業家庭中最重要的生產要素。這也不難理解,為什麼大伯家有六個孩子了。所以收割之時,當稻穗從稻桿上分家後,通常會用一旁的打穀機先初步把稻米跟稻穗分家,增加運送的效率。通常,前面這一段田中收割跟運送的粗重活兒,是男人在打理的。

等一擔又一擔的稻子送到稻埕上,女人們跟孩子們就接力起後續的工作。因為剛剛的稻米還沒有跟稻穗分的很乾淨,所以還要再倒進風鼓機中,把較輕的稻穗跟空米殼分出來,一粒粒金黃的稻米才算終於成形。篩選好的稻米,就在一旁的稻埕開始了接連數日的烈日烘烤過程。稻米排成一壠一壠的,就像是一座座的黃金小山,過一陣子就要用大耙去翻動他們,以便均勻受熱。不然,稻米不乾可就賣不到好價錢了。

其實,收割最怕的事情還不是烈日當空可能中暑。怕的是,「ㄎㄧ ㄅㄡˋ ㄊㄠˊ」。這是什麼東西,還記得國中國文課本收錄琦君的《桂花雨》,裡面說雲腳長毛是颱風的前兆。那麼「ㄎㄧ ㄅㄡˋ ㄊㄠˊ」是午後雷震雨將來,烏雲罩頂、雷聲隆隆的時刻了。

當有人一喊「ㄎㄧ ㄅㄡˋ ㄊㄠˊ」,所有的人就會像發了瘋似的衝到稻埕,拿起畚箕開始剷稻米,把稻米向中間高處集中。漸漸的,隨著天色陰沈,所有人在跟天上豆大的雨滴比賽,要在雨下來之前把米收攏、蓋上塑膠帆布,否則受潮了,一切都前功盡棄。雨下來了,塑膠帆布蓋上了,但是還沒把他壓好。所有人都被雨打濕了,等他們回到房子裡,臉上都被雨水打濕,但卻透出了打勝仗的笑意。

小時候,看著一落又一落的金黃稻米,總想像著他是一落又一落的金砂,可以換來萬貫家財。這個夢,一直到我懂事後,我才知道哪一座金砂小山,用現代貨幣計算等於七百塊。七百塊,全部算一下,只能賣到4、5萬。如果勞力免費,其實那些肥料跟農藥的使用,成本大概也要四五萬了。這是我們資本主義式的思維。現在政府又有休耕補助,每公頃土地不用種就有四萬五千塊,一年可領兩期共九萬塊。怎麼算,都比自己種划算。

是吧,當土地流到非務農的這一代人手中,對我們來說只是一行文字、一串數字,算計著他的經濟效益、生產成本。可是,土地對做田人來說,是生命,是身體的一部份。如果荒蕪了,那麼這個做田人也就死了...。24分之1的土地持分,登記在我這個拿筆寫字的人手上,是多麼諷刺的一件事情。

或許,當登記原因上面寫著「贈與」之時,我就已經與這塊土地立下了生命的誓約,總有一天我要兌現我的許諾...

2008/06/12

那些書本教我的事

每當學習到了一個階段,像是國小升國中,國中升高中,或是高中升大學。最近總算是把大學五年的學業告了一個段落,想要把紊亂了五年的桌子、書櫃好好做個大整理。與其說整理書,倒不如說是在「丟書」,不過通常我不會把前一階段的書丟掉,我通常會丟「前前」一階段的書。意思大概就是,高中丟國小的書,大學丟國中的書。

一個下午下來,我只是把所有東西都從桌上,移到床上、地上,絲毫還看不出個頭緒來。翻著大一到大四歷年的筆記,不禁莞爾自己的筆跡從端莊方正到龍飛鳳舞,看似功力深厚,卻只是草草了事;筆記的堆疊從井然有序,到了後現代藝術創作的抽象雜亂。

就在逐本審視檢閱,取捨要不要丟的時候,在一旁待回收的書,已經堆成一座小城牆,阻礙我踏出房門的去路。好不容易把課本、筆記、講義逐一在地上分門別類後,再一一收拾。但要進入收納階段時,才又發現櫃子裡邊被以前的電腦雜誌、教學書、國小的課外讀物佔據,於是又花了好大一番功夫把他們全部挖出來,然後又是一番審視取捨後,才騰出了空間把這些整理好的東西運進去。

書是收拾完了,可是,要丟掉的怎麼辦?別忘了,剛剛又從櫃子清出一大堆,這下我的小城牆已經可以形成北方天險,阻擋匈奴的入侵。看著我清出來的書,有學系介紹別冊、參觀展場的簡介、國小學的ABC講義、過期十年的電腦雜誌,還有一些就是在這個年紀或是這個網路的是世代,隨手可得的東西。

先暫且把這些書堆在客廳,等到晚上跟老爹一起扛去樓下給回收的老阿伯。然後接著我就繼續回房,整理更深一堆的東西。就在這樣翻箱倒櫃中,我看到了我國小的模範生獎牌、資訊小楷模獎座、高中市長獎的獎牌,這些東西沒看到還真不會想起來。不過要是一直緬懷著過去,也許今天一點成長也不會有吧。

看著收拾的東西,就想到搬家的經驗。現在住的家是搬了第二次,第一次搬家,是因為樓下住了惡鄰,當時年記小總是蹦蹦跳跳的,讓樓下的很不爽,甚至出言恐嚇。這下可讓爹娘擔心,為了我們好,就只好先搬到兩條巷子外的房子暫且租著。這一次的搬家,其實我參與的部分不多,只是把書裝袋,然後就有勞老爹用傳統的方式運到租屋的地方。一天下課回家,那時還是國中,看到今天的進度超前,一問才知道是住金山老家的大伯也加入了幫忙搬家的行列。第二次搬家,也是這樣,有勞老爹土法煉鋼慢慢搬,才是今天安定的模樣。

收拾到了一段落,走出房門想去廚房倒個水。經過妹妹房間,看著媽媽在妹妹的床邊盯著電腦坐了許久,我都從妹妹的房門外走了兩趟過了半盞茶的時間,媽媽依然在那望著電腦找尋著些什麼。她平常是不碰電腦的,但我走近一看,只看到媽正一字一的打入「中央氣象局」。然後望著滑鼠指標的沙漏轉啊轉的,來到了GOOGLE搜尋頁。再將做家事的手放上連結世界的小老鼠上,奮力的移上「中央氣象局」的連結。「喀答」,終於讓她看到了明日的天氣,而不須求人。

走出妹妹房門,準備把茶杯拿去放,卻看到廚房的茶具跟牆壁間隙,立著一本下午我丟掉的學系介紹別冊、一本古蹟導覽手冊。望著這兩本小冊子,我呆立許久才離去。

網路的速度雖快,讓我們跟這個世界連結不脫節;同樣的,也讓這些老一輩的人跟這個世界,也用光速與這個世界疏離。網路之速、科技之便,讓我們這些渴望更大天空的年輕一輩,有了容易接近的機會。可是,文字資訊在螢幕上的跳動,也僅在彈指之間。如果,他們連書本紙張上的隻字片語都抓不住了,在這個彈指即逝的網路世界中,他們還能抓住些什麼?

回到房間坐在電腦前,看著房間回復整潔不免有小小的成就感,跟心中的平靜。但是,好像多了一點不踏實。念到了大學畢業,整理書本竟是用這麼傲慢、這麼輕蔑的態度。恣意拋棄,隨手堆放。而我媽,是這樣悉心呵護他所面對的知識。殊不知,老一輩的人,接觸知識的機會竟是如此稀少、如此珍貴。過去更有古人家訓言明,勿棄字紙。也會有專門焚燒紙張的「敬字亭」,是先人表示對文字與知識的敬重。而我,這個所謂的知識份子,竟是這樣粗暴的對待書本。

「看這麼多冊ㄚ!冊足重ㄟ!」這是第一次搬家時,大伯來幫我搬書跟我爸講的。大伯,一個務農一輩子,沒有機會能接受基本國民教育的農人,對於能念這麼多書的人,也許充滿敬佩與感到不可思議。一個人,怎麼可能把這麼多字的東西就這樣通通裝進腦袋裡呢?是的,對於不識字的人,書本只是宛如蝜蝂身上的重物。而我們正享受知識帶給我們無限快意的知識份子們,輕盈流動腦中的知識、過人的智慧、優美的文句,書本教給我們的難道只是對知識的傲慢?

2008/06/11

種族屠殺,國際維和是什麼碗糕?

晚上在MSN上找朋友閒聊,「人類為什麼要自相殘殺」,我問。「因為利呀!」「那為什麼會有仇恨?」,我又問。「因為別人搶了自己的利啊!」「為什麼我們什麼都想要?」「慾望」,朋友不假思索的打出這個詞。

種族為什麼要相互屠殺而致滅絕?或許這個問題可化約至,人類為何要手足相殘?孟子云,人有惻隱之心。孔子云,子食於有喪者之側,未嘗飽也。但是,因為忿懣、憤怒、憎恨、害怕、恐懼,而使我們必須武裝起柔弱的心,用極其殘酷的手段對付我們的同胞。如果說,殺人不是件正道,我們都應該對有感情的事物有惻隱之心。

前陣子,韓國開放狗肉解禁,許多所謂的「衛道人士」開始連署要大家反對這項作為。還記得小時候回老家,家裡的農舍總是養著幾隻小豬仔,每天照料牠們。一天一天過去,最後到了要出賣牠們別離之時,好像心中總有那麼於心不忍。是吧,我們總是在照料過程中跟這些豬仔有了特殊的感情連結。現代我們開始大規模養殖,在金錢的異化與疏離下,這些豬仔與我們不再具有感情的牽扯,而只是宰殺用的商品,只是成就我們人類生存的墊腳石。所以,如果真的要說殺狗不道德、殺人不道德,為什麼今天我們大啖豬雞牛肉之時,我們只是對牠們的肉品頭論足、讚譽有加?是不是這樣,正種下了我們認為殺人也不足慟的惡果?

政大附近的木柵市場,一處幽僻的小巷,過去是日治時期的豬肉屠宰場。過去人們在此宰殺豬肉時,為了感念這些豬隻犧牲牠們的生命,成就人類的生存,在此立一「蓄魂碑」以告慰、感念牠們在天之靈。而今,我們食肉不再有感恩之心,因為金錢的交換性,讓我們與最原始的感情—「生命」,中間的連結就這樣冰冷的切斷。

睽諸人類發展的歷史,本來弱肉強食就是叢林法則。然而,今天我們對於種族滅絕之感觸所以淪為空口白話,正是因為人與人感情的疏離。一方面,在種族滅絕事件當中被影響的人們,攻擊的一方也許是出於害怕、自衛、利益的誘惑,遇害的一方是無辜、無奈、無能為力的,只能眼睜睜的接受。衝突的雙方需要有人介入隔離,讓彼此冷靜,才能從懼怕與仇恨中跳脫出來,驚覺自己手段的兇殘。

我們呢?我們置身事外的人,我們不在蘇丹達佛,我們不在盧安達,我們不在南斯拉夫,我們也只因為事情利不關己,或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就這樣繼續冷眼旁觀而不生惻隱之心。

也許,這正是因為,我們早已習慣了人吃豬、人吃雞、人吃牛,我們已經成為嗜血的吸血鬼而渾然不知、令人不寒而慄…

2008/06/10

追尋藍色星球

自從天地玄黃、宇宙洪荒、盤古開天之際,亞當與夏娃偷嚐禁果之後,人類就開始了數千年追尋真理、追求夢想的歷程。「人類因夢想而偉大」,這是一句琅琅上口的話語。但是,這讓我們的先民先輩們,耗費多少的力氣與血淚,才構築起我們今日的物質文明?

人類追求真理,佛曰不可說,老子曰吾不知其名,而耶穌呢?他對此表示沈默。打從西元前三百二十年,亞歷山大帝國建立橫亙亞歐非的疆域後,繼任的托勒密王在亞歷山卓港進行一項對人類有著莫大影響的工程。他開始下令將所有的經過此地的船隻截停,並上船檢查。看到這裡,也許你覺得又是個殘暴不仁的君王,為彰顯其偉大功業而再進行的掠奪。但,不是的。他差遣部屬上船檢查,是否有任何書卷典籍是帝國沒有的,就請他們提供出來並讓亞歷山大帝國騰錄抄寫一份。於此,建立了人類使上第一個的圖書館,亞歷山卓圖書館。人類的智慧,從此刻開始進行大規模的累積。

1492年,哥倫布發現新大陸,開啟人類大航海的時代。1608年,加利略首次將望遠鏡照向太空,開啟了人類對土星第一次的觀察。十八世紀中期,瓦特發明蒸氣機,進行第一次工業革命。二十世紀初,萊特兄弟發明飛機,讓女性從三吋金蓮碎步的年代,航向無垠無際的天空。我們不斷的發現未知,挑戰極限。透過我們的巧思與智慧,讓人類的夢想逐漸成真。1928年,德國精神科醫師漢斯‧柏格,運用EEG記錄到腦部波動,腦神經科學於焉而起。我們運用著演化而來的腦,去研究正在演化中的腦。但是,人類的智慧也讓我們邁向毀滅。

1905年,愛因斯坦提出相對論。1945年8月6日,人類將原子彈投向自己的同胞。1957年10月,蘇聯向太空射出第一個人造衛星。由此,太空競爭時代開始。人類的慾望從地球延伸到宇宙,從地面延伸到月球。人們無止盡的慾念,帶領我們不斷的在物質生活中前進,但卻也將自己帶入絕對的毀滅。

「真理越辯越明」,「我所知道的就是我一無所知」,人類不過是歷史一瞬的載體,我們自茲而來,終將歸茲。若我們的能力、智慧,僅能用於毀滅、殘害我們的同胞,虎毒不食子,而我們竟能殺人不眨眼。也許,當人類從巴別塔摔落之際,我們就注定了要用我們的智慧來面對這一切。

打從盤古開天,我們從茹毛飲血的時代,到今日只要一個按鈕,就可毀滅對方的年代。不管器物文明如何更迭,人們的故事就是在成王敗寇中不斷的書寫下去。如果人生這齣戲是有觀眾的話,那麼打從大霹靂的混沌世界開始,除了布景更加細緻、服裝更為華麗、手段更加兇殘外,腳本的內容卻是亙古不變,令人呼呼大睡。但是,我們仍須一絲不苟的將這自己的角色演完,直至謝幕…

當阿姆斯壯踏上月球,回望我們所追尋的藍色星球時,也許他心中所想的,是否我們要用我們的雙手,打開這充滿未知與驚異之「潘朵拉的盒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