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05/26

意識

感情之於生活,或許有人說是生活之必須,也或許說是生活之調劑。但是,變成生活中的問題,恐怕就不是件好事了。

每個獨立的個體,都有自己的生活圈,自己所面臨到的問題。然而,透過情感結合了兩個不同的人,情感可以維繫彼此,但不應成為生活中的問題,更勝是彼此來往的問題。若是如此,則分離是在所難免。

上週到戶政事務所,聽到戶政人員在談論剛剛辦理離婚登記的對話。
「剛剛那對夫妻很年輕耶,怎麼會辦離婚?」
「對啊~而且兩個都是碩士,高學歷啊!」

聽了不勝欷噓。

2006/05/21

改變

改變是漫長的過程。雖然平常不常上戲院看電影,去電影院的次數也真的是一隻手數的出來,不過平時也是常常窩在家裡看看HBO什麼的。

總覺得在兩三小時的時間裡面,電影給人的總是幸福美好的畫面,一切的轉折是那樣扣人心弦、高潮迭起。並且在這短暫的時間內,讓你在短暫的時間內嚐到酸甜苦辣的滋味。

然而現實人生卻不是如此,人生恐怕長達七八十年。電影將一二十年的改變濃縮在兩三個小時內,可以在鏡頭的跳躍間,瞬間的看到一件事情最後所造成的結果。

在現實生活,你在這個當下做了一件事,恐怕就如蝴蝶效應一般,不過是起了個頭。但後面一連串的變化卻慢慢醞釀,過了十年二十年,把時間尺度拉長來看,當時微不足道的舉措,卻是後續革新的動力。

這樣來思考,或許會比較釋懷吧!讓改變看的見,確實是需要漫長的耕耘。

做什麼像什麼,做什麼是什麼,盡力而為‧無愧於己

2006/05/20

水經&水經注

水經&水經注

簡媜

經首

我的愛情是一部水經,從發源的泉眼開始已然註定了流程與消逝。因而,奔流途中所遇到的驚喜之漩渦與悲哀的暗礁,都是不得不的心願。

源於寺

寺在山林裹,樹的顏色是窗的糊紙。一個靜止的午後,眾人不知哪裏去了,我沿窗而立,分辨蟬嘶的字義。風閒閒地吹來,我感到應該把盤著的長髮放下來讓風梳一梳,可能,有些陽光灑了下來把髮絲的脈絡映得透亮,這些,我並不知道。

他卻看見了,他說:「我覺得不得不!」他的眼珠子如流螢。我卻很清醒,勸他去發覺更美麗的女子吧!他因此在系館的頂樓癱瘓了一個星期,水的聲音開始。

去野一個海洋


「天空是藍的,飛機在太平洋上空行走,妳知道太平洋是什麼顏色?妳一定以為天藍色?錯了,翠綠的!從飛機裏往下看,太平洋的魚在妳的腳下跳來跳去......

恐怕,我是因為這段話才心動的!到底是因他還是因為翠綠色的太平洋?我分不清楚了。何況,這些都不重要,在愛的智慧裏,我們可以看得像神一樣多,也可以像上帝一樣地關懷。愛是無窮無盡的想像,並且單單只是想像,就可以增長情感的線條。

「蹺課吧!我帶妳去看海!」

那是初夏,陽光溫和,夏天之大,大得只能容納兩個人,並且允許他們去做他們想做的事;我告別史記,那時伯夷叔齊正當餓死首陽,但是,我不想去拯救。而且,毓老師的四書應該會講到梁惠王篇第一:「叟!不遠千里而來,亦將有以利吾國乎?」這問題問得多蠢阿!

啊!我不遠千里而去,希望結束生命的總合命題之枯思,開始嘗試新的呼吸!不管怎麼說,分析生命絕對沒有享受生命重要,是吧!那麼,帶我去野宴吧!我可以把鞋子脫下朝遠遠的地方扔棄!我可以將長裙挽起,讓腳踝被砂摩挲!啊!我不拒絕將袖子捲至肩頭,讓陽光吮黑手臂!也不拒絕風的搜身!如果海天無人,為什麼要拒絕裸游?人與貝石無異的。

但,這些都是我的想像。事實上,像每一對戀的開始的情人一樣,我們乖巧、拘謹、各看各的海、禮貌地談話,如兩個半途邂逅的外國觀光客,風在耳語,海在低怒。

我卻忍不住在心裡竊笑,他的眼神洩漏了他的想像,意的好逑。

他問:「好玩嗎?」

我說:「好玩。」

水讚


為了免疫於傳達室裡阿巴桑不耐煩的呼叫,我們訂下了約的訊號。他只要掩身於魚池實驗室旁蒲葵樹下,朝二樓大叫一聲:「二O九!!」我便知道他來了。

這是心有靈犀的一種試探。

他的聲音因為兒時的一場感冒而變得沙啞低沉,第一次,他鼓足了勇氣朝偌大的女生宿舍以全部的肺活量呼喊我的時候,我憋不住地笑夠了五分鐘才下樓去!

他問:「怎麼樣!有沒有耳鳴?」

我說(自然是說假的):「啊!我從來沒有聽過這麼好聽的聲音!充滿『魔』力!」

他得意洋洋:「那還用說!」

我決定每天給他倒一杯水潤喉。

有時是冰開水,潔亮的玻璃杯裡注入晶瑩的水,驚起杯壁的冷汗,我總是一面端著下樓一面覷看水珠裡反射出來的萬千世界,而每個世界都與我無關。我便一把抹去壁珠,將那股沁涼藏在手裡,等著去冰他的臉。

他一咕嚕喝光,完全地領受。我樂。他又作一個陶醉將死的表情:「好、好、喝-」

「那麼誇張!只不過是水!」

「杯子怎麼辦?」他問。

「你喝的杯,揣你口袋呀!」

他試了試,六百西西的大玻璃怎擱得下?他逡巡四周,說:「藏在七里香花叢下,好不好?」

我點頭。

他小心地用花枝虛掩,退後審看妥不妥?

我緊張地說:「會不會被偷走?」被偷了,便找不到這麼又大又漂亮的杯子合他的胃口,事態嚴重。

他覺得有理,取出來,大傷腦筋。

「啊!這個地方不錯!」他大跨步走去。

原來是實驗室牆壁上一個廢棄的電線盒子,銹得很,應該沒有人會去動它。他小心地把杯子藏進去,一手的銹疤。好了,終於有一個屬於我們的藏杯的地方了。

下次,給他沖一杯濃濃白白的牛奶,他喝得一嘴的白圈,且喝光,我又樂。

他說:「哇!妳泡的牛奶不是蓋的!甜淡剛好。」

「那還用說!」我真驕傲。

把杯子藏好,出去玩。晚上回來,他撈出杯子,一驚:「嚇!長了螞蟻!」

我大笑,螞蟻愛甜,怎怪它們?他用力甩了甩,把杯子還給我,仍有幾隻不肯出來。

我一面上樓一面覷著杯裡的螞蟻,心想:「好貪心的螞蟻,竟想扛走我們的杯!」

兩個人都好強,天生的剛硬。一談起問題,便由討論轉為爭論。兩個人都驕傲,天生的唯我獨尊,不肯認錯。吵!吵到三更半夜,宿舍要關門了,我說:「不用你送,我自己回去!」便各自散去,連再見也不肯說。

一旦離去,心裡就軟了,責備自己不該如此跋扈!其實自己理虧的。哪來那麼多氣焰?這麼一想,便決定第二天道歉,而帶著愧疚的心腸,深夜走了兩條街,去為他買一束花,明天他生日,每一朵上面要用小卡片綴著。啊!他一輩子再有不會像這次生日一樣,收到這麼多的卡片!

後來問他,那天吵完後上哪兒去了?他說他漫走於舟山路,發現夜很美,心想有一天要帶我去散步。

原來,彼此都在心裡後悔,用行為贖罪。

卷終

閒閒地對坐。開始又被生之疑團所困,活著,便注定要一而再反芻這命題。愛,只是實踐,決非最高原則。我重新被理智攫住,接受盤問、鞭笞!不!我無法在愛情之中獲得對自我生命的肯定,如果花一世的時間將自己關再堡壘裡只經營兩人的食衣住行喜怒哀樂,我必有悔!然而,我又渴望繼續深掘我未獻出的愛。

我變成一個流亡者,無止境的追尋,無止境的失望!胸中那一塊深奧的壘石碰然肅立!

流出了淚,為什麼總抓不住那團疑雲?生,這麼辛苦?

他問:「怎麼了?」

我搖搖頭,無法啟口……。「山之音」裡面,六十二歲的信吾在黑夜裡聽到遙遠的,來自地嘯的深沉內力,他不也是開始寒顫,開始恐懼:難道不是預告死期已屆嗎?而他終於只能獨自鑽進被窩,卻不能把六十三歲的妻子叫起來,告訴她聽到山音的「恐懼」……。啊!難道每個人註定都有一方深奧的孤寂,誰也無法觸及……嗎?

他又問:「怎麼了?」

他悶悶地看我,開始不語。我的意志開始後退,離他遠了。卻又掙扎著向前,想告訴他,現在心裡的難受,他或許能寬慰我。可是,語言是這麼粗糙的東西,什麼都化作廢塵!

他說:「也許,我們都應該冷靜地想一想彼此適不適合的問題……

我的心驚痛!那最內在的痛楚被觸及了,共同的語言已用磬,同行卻逐漸分道揚鑣……!我們都在作無謂的追尋嗎?都在演算無解嗎?我想尋覓他的懷抱投靠,放棄所有的沈思與提問只作一個凡者,而內在的意志卻那麼陽剛,舉起思的劈刀斬退所有軟弱的依附,把自己還給大荒。

也許,只是因為疲憊了,我竟然同意他:「是!」

水,流出卷終之頁,還給大海。

水經注-訣朋

我想,是結束的時候了。水若已枯,留著一條乾燥的河床做什麼呢?一個人用她一生的眼淚與血水也代替不了河流的奔咽,那麼,去把河床剷平吧!讓它變成一條路,路是無盡的方向。

我把你寫給我的每一封信都綁妥,每一張字條都貼好,至於那些美麗的合照,啊!讓我做個偷懶的人吧,這些都讓你來處理。叔本華的「意志與表象的世界」、羅曼羅蘭的「約翰克利斯朵夫」……,好重的書,每扉頁有你的簽名,有我的眉批;赫塞寫「知識與愛情」,我們便認為知識可以滋潤愛情,遂一起朗誦過英詩並旁聽了蘇辛詞……。而最終,浮士德不也說了嗎?「有兩個靈魂蘊藏在我心中」,對你我而言,那便是知識對愛情的嘆氣、愛情反咬知識一口。還好,我就要將這些書歸還你的書架,可以不再理會任何辯論與掙扎,愛與生活苦惱嗎?是的,但不是無期徒刑。(啊!你一定又要責怪我的驕傲!)

你終於來了,二年的仳離之後你站在我的面前,還是那一副詰屈贅牙的驕傲,不言不語。我在心裏淺笑,何必倔強呢?我難道看不出你已然心軟?我真想對你莞爾一笑,像以前我們的爭執冰釋之時我的忍俊不住。然而,這一次,我的理性原則控制了感情,那一股不容忽略的生之尊嚴主掌我,苦過、淚盡之後,我不能想像擁抱,人的一生只能浪漫一次,最初也是最後,哪怕是對同一個人,黃金時代只允許一次,破鏡不能重圓。

那就把各自的碎片還給各人,「情」還是有的,就是回不了頭。我想你也知道,我不可能在往後的人生中發現像你一樣熱烈陽剛的知己(啊!你那原始生命力的美!);而你也不可能在人羣中找到另一個我,你當不難暢飲泉湧之酒,而我知道,你會依然眷戀著我為你服侍過的滴水之恩。啊!夸父逐日只能一次,我們在少年的野曠中完成自戕與戕人的愛,我們歃血為盟,我們傷痕累累,我們的祭典完成了,應該絕版。

再見!把項鍊與貝殼還給你婚約的信誓與海洋的象徵。再見!所有的錯誤乃為了雕琢生的精粹,我們都無罪。

你看!這樣,我們又回復到自己的第一頁,可以自由地讚嘆自己的季節、蟬嘶、風香、草色及周遭的友誼……。愛是一門藝術,須要天賦也須要學習,從你那裏,我得到嚴格的訓練;從我這兒,你亦應理解相待的奧秘,雖然這樣的果實無法讓最初的友伴分享,但一想到它將落實時於另一個各自選擇的友人身上,這些都不是白費。

那麼,我們是可以安心地在往後的日子裏行吟了,因為,屬於我們的這一輩子以盡,宿願已償。

感激你終於來履約,來與我共同剷平乾枯的河床,讓它不再是悲哀的凹墓,它是生的喜路。請你先走吧!

再見!路是無盡的方向,讓我們在心裏自誓,不要回顧。

再見!絕版的水的經典,你要字字句句遺忘,生命是無限的驚喜,我用微笑與淚光送你。

(哦!你等一等,我是不是可以問你,下輩子可不可以再道塗相遇?……

2006/05/03

生命一定有個出口

生命一定有出口
然而山洞是一個接一個
洞外的景色或許倏忽即逝
好好把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