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01/03

時光隧道

其實,我是不怎麼喜歡拍101的,只是,每年跨年他總是有著很經典且代表性的數字跟口號,就應景的用了下來。


記得看到2000年這個數字好像只是昨天的事情,那時候,我十六歲。九二一剛過完,在再興結束那青澀又令人回味無窮的歲月,進入充滿著江湖味的高中生涯。只不過是十年後的今天,是剛經歷過八八水災,在軍中結束那令人神傷又莫可奈何的時光,重回學生溫暖的懷抱。


有很多的記憶,是片斷的、是放大的、是美化的、是慟人的。只是選擇要記住甚麼、不記住甚麼、留下甚麼、不留下甚麼,則又不是那樣的客觀自然。


過年前,我回到了高中,也去過了國中。坐著過往熟悉的公車,相同的路線,一樣的警衛,不變的校園。只不過,陌生的師長,斑駁的油漆,男女的合班,新穎的校舍,已經讓我逐漸找不到熟悉的氣味。不過那感覺很快的又回來,還記得一樓以前是男士禁地,因為忠班仁班都在那裏,中間則是電腦教室,只不過現在的忠班變成了教職員餐廳,門外勞碌的阿伯也被年輕小夥子取代。從虛掩的門扉看進去,那熟悉的背影令我止步,不過般白的雙鬢卻令我卻步不前。我躊躇了一會兒,張望了許久,已漸漸引人側目,只好鼓起勇氣走到熟悉的身軀旁,喊了一聲:「葉校長。」


突然的一喚,可是嚇到了孤伶伶捧著飯碗、望著電視正嚼著肉的老師。回過頭來,我這才確定是我曾經熟悉的老師,連忙因為唐突的招呼抱歉。只是換來的卻不是老師的不悅,而是老老師的喜上眉梢。連忙跟老師問好,說了自己的近況,老師這才抓著我的手問:「妹妹呢?」告訴老師妹妹跑來當我的學妹,眼角似乎流露出一絲喜悅與欣慰,這才緩緩的說:「幾天前我才再翻著你之前給我們拍的照片,想不到你這就來了!」


那是四年前夏天的照片,我很詫異老師竟然還留存著,那種情感的連繫就這樣接起來了,即便十年前我從這裡畢業,但是除了老師兩鬢斑白,一切的一切就好像從沒離開過,是這樣的熟悉,這樣的令人神往。


拜別老老師,起程尋找我休憩與共的導師。聽同學說,他已經有小孩了,好像是四歲了吧。還記得我們還是學生的時候,總是問著老師什麼時候才會有小孩,不過總是沒得到正面的回應。直到突然有一年,同學打了電話給我,這才知道老師終於生了個小男娃兒。


到了教務處,卻不見老師的蹤影,先打了個電話給老師,才接起來老師就知道我在學校了,要我先等一會兒馬上就回來。看著校慶的活動,想到當年我還是二年級,那是五十年的校慶,我只記得好風光盛大,有連戰、有宋楚瑜、有郝伯伯,白天的園遊會攤位排在後山,我好像賣著一瓶一百的乾燥小花,然後有學妹的同學幫忙送卡片來,一切都是那樣的青春美好。下午忙著打掃教室,反正同學們都在外面,我也就跟檯燈下的老師閒話打屁。一直到晚上,真正的重頭戲才要來,老校友張小燕主持校慶晚會,絮絮叨叨了整個夜晚,那是個心窩溫暖滿溢的冬夜。


老師回來了,還是一樣的裝束,看起來沒什麼後退的髮線,不過肚子倒是圓了一些。看著老師桌上的壽桃,就想到以前老校長都會陪著大家過年,發壽桃,就像辦喜事一樣熱鬧。不過老校長過世後,面臨到整個外在環境改變,男女分班不再,儀容裝束不再是軍隊般的要求,雖然學校滋味不是那樣純正,但也能在一些熟悉的事物中,找到一點記憶的痕跡。


跟導師很熟是很自然的事情,每天要從七點半陪這些小毛頭到晚上五點半。整天就是黏在那邊,跟這些小鬼一起吃飯,沒法上體育課但一起忍受著不好聞的汗臭味。有時候為這些小鬼頭好,還要做做樣子抽幾個板子,不過那幾個板子並沒有在我記憶中留下一絲的憤恨。跟老師訴說著我的軍旅生涯,還有回來的不適應,老師還是如當年那樣神采奕奕的說著他的看法,試著為我解惑。只不過,不知道是自己年紀長了,還是當年的混沌已不再,怎麼這會兒聽著老師的話,竟有著一絲失落感,好像是說著老師這些話再也無法指引我的去向,我畢許自己勇敢的擔起自己前進的每一步的責任。


一陣家常後,我帶著暖暖的心離開辦公室,揮別這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熟悉的是這裡的人、事、物,陌生的是時間在他們身上加諸的塵埃與痕跡,我卻再也找不著過往的氣味,只能試著在記憶完全消散之前,用文字留下那抽象的感覺,因為照片也許不能把那些想像一起收錄下來。

跨年跟著軍旅中認識的朋友一起,排長下了部隊是孤單的,特別是義務役。因為不會有同學跟你一起下到同一個單位,那至於會遇到甚麼樣的好朋友完全是聽天由命。我很珍惜認是新的好朋友的機會,特別是在這種禍福與共的環境下。朋友的姐姐是跟我大學同年級的同學,但不能稱上是朋友,畢竟四年來從來沒有打過照面,也許在茫茫人海中曾掠過腦海,但並未留下明晰的記憶。跟他聊著他發現我是念地政系,也才發現我在地政系的好朋友竟是他高中同學,他笑道:「這世界真的好小!」


也許是因為他是哲學系的背景,不知怎麼著我就講到生命的斷裂,才驚覺原來別人早就發覺了自己與世界的斷裂,而我是在與我的舉手投足是否能承擔起相對應的責任而掙扎著。「你不覺得當每個人在建構自己的信念與思想體系時,信仰就像是泡麵一樣,信了就好?」就在我說的同時,他喃喃的複述「建構、信念、思想體系」,我問他是怎麼回事,只回答說是在找關鍵字。我只是不曉得,也許他正暗自訕笑著,訕笑著我還相信的信念與思想體系。


會想在久未提筆後又再重新振作寫了這文章,是因為跟我的地政系老友講起他的高中同學。但卻也意外的發現,我似乎又掉入了大一的漩渦中,一切歷歷在目,那種對生活的衝勁與感知,似乎一點一滴的回復,我只是想藉著文字,在未消逝前,把那稍縱即逝的回憶捕捉。


生命就是不斷的輪迴,沒有真正的開始與結束,不過就是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