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公路的發展,從早期台灣最強的麥帥公路—一條我爸爸年代畢業旅行,老師會大書特書的寬敞四線道—到今天的一高、二高
、人定勝天的雪山隧道,還有不知道是不是要繼續顯現出人類是超人的蘇花高。
公路,確實拉近了人與人之間的距離。
16號,隨著首都客運的北宜高路線通車,我跟媽媽跑去嘗鮮體驗
來到了羅東。
下車地方是羅東火車站後站,要說繁榮嗎?後站傳統來說都是比較蕭條一點。但是當走到前站,發現事情好像沒有轉圜多少。直到在路上問人,
一路走到國光客運羅東站附近,才漸漸發現人潮。
不過這股人潮,在一踏進國光客運羅東站,便是有劇烈的翻轉。人不再擁擠。
媽媽說,以前在他還是台汽的車掌小姐時,在北站每天要跑陽金線兩三趟。然後又是可怕的中興號BENZ老爺車,車子在大霧裡前進,伸手不見五指,伴隨著濃烈的煞車皮臭味,只看那老司機從容自在的扭動方向盤。
車,就這麼在狹小蜿蜒的陽金公路上緩慢前進。
老媽說,每次看到霧那麼大,雖然心裡是怕的要死。但是做這份工作也只好認了,就把命交給司機,不過就這樣過好幾年也相安無事。
時過境遷,現在的車子換新了,但是客運公司也多了。以前獨佔的台汽現在被民間客運公司瓜分的四分五裂,過去盛極一時的黃金榮景。今日僅剩下這門可羅雀的候車人們,還有公佈欄上不斷減班、併班、縮短路線、停駛,這些盡是道出風華不再的訊息。
搭上車前往南方澳,原本若搭首都客運的接駁車是完全免費(國光被打趴了),是因為人實在太多坐不上,只好捨棄。來搭這一趟半小時就要51塊的路線(51塊我捷運都可以坐一小時了...新店到關渡應該可以吧)。
去拜訪了南方澳的金媽祖、玉媽祖,就匆匆吃過海產,在15:40到首都客運的站牌等16:30分的接駁車。
一到站牌,這時已有十多個人在等車了,也就是說
到了16:30分車子來時,這輛車已經被佔滿了。
不過車一來我就看到首都客運的詭計。來的車子是台北客運的,上面掛著首都客運租用的字樣。
但殊不知在2006年台北客運就賣給了首都的老闆,為了避免說首都有獨壟斷路線之嫌,還派了首都客運「車皮」的台北客運來支援。
上車後,剛好坐到最後的位子,車子在搖搖晃晃中開動了。全程只設了5站吧,不一會兒到了下一站,只有一個應該是當地的老阿嬷上來,但過一會兒就聽到他一直向旁人問問題。
「這輛車要去哪裡?」
「這輛車怎麼這麼多人?」
「這輛車怎麼轉到這來?」
「阿妳們是從哪裡來?」
一些熱情的人回答她的問題,但是她又不住的咕噥著。後來在傳統藝術中心又停了車,他被上車的人擠到我身邊來(從車門可以擠到我身邊...就知道有多擠了)。
直到進到羅東市區,她直嚷著:「這要開去哪裡?我要下車!司機多少錢...」這下我才明白,她以為他搭上的是國光客運。司機趕忙說:「我們到後站才下車,妳不能給我錢,給我要被開除的。」老阿媽不斷嘀咕著,「這是哪裡?我要下車...我要下車...」
我跟她說,「這是免費的接駁公車,跟國光號不一樣,他會載妳到後站,妳再走到前站就是羅東市了。」她忙著說謝謝但還是可以看到她眼中的疑懼。下車後看著她的背影,搖晃的離去...
公路開通了,通到寧靜祥和的小鎮村,帶來了人潮與經濟。
公路開通了,通到鄉村樸質的婦人心裡,帶來了疑惑與衝擊。
是吧!公路開通前,老阿嬷手舉起來能坐的公車只有國光客運。縱使前身是台汽,那依舊是他熟悉可以載她到目的地的車子。數十年,如一日。
而今,她卻不知道時代的變遷,手舉起來的也可以是別家加入競爭客運的免費接駁車,
將她載上迷惘且不知道未來的路...
路,就這樣的闖入鄉村、心裡。
也許就像張系國在《地》裡面提到
...可是,我對這汽車文明國度內的汽車旅行倒足胃口。
也許,以前我們那種玩法,是一片天機自然,所以痛快。
現在這種玩法,完全以匠心機械操縱之,所以不痛快...
...美國是什麼呢?就是大量生產出來的汽車,人工培養出來的受機,數百萬哩的高級公路的組合物。
在這裡人絕對不能生根的。試想,整天開著汽車在高級公路上疾馳,怎麼可能生根呢?
要想生根,要想不致失落,一定要靠近土地...